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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道彩虹

笑 言(加拿大)《 人民日报海外版 》( 2024年08月31日   第 07 版)  

  中学同学群热闹起来,生活在匈牙利布达佩斯的一位老同学,去厦门重逢了另一位老同学。我不清楚他们多少年未曾谋面,但我毕业后几乎再没见过中学的同学。我们就像蒲公英的种子,被风吹散,飘落到世界各个角落。我最终被命运抛到了加拿大,一住就是20多年。

  这里成了我生命中驻留时间最长的地方,时长超过了故乡,但我却无法像了解故乡一样了解脚下的土地。我曾经骑车跑遍故乡的街巷,而在这里,每去一个新地方仍需打开GPS导航。事实上,如今我回故乡也一样会迷失方向。地图上故乡的面积不知扩大了多少倍,原来熟悉的街名浓缩在了城市的核心部位,那里再也不是用自行车车轮就可以轻易丈量的。

  相见的两位同学把他们的合影发在群里。他们的面容既熟悉又陌生,脸上岁月的刻痕划破了我的记忆。同学群里,各人的头像有花草,有景观,有孙子孙女的宝宝照,也有自己年轻时的旧照,但很少有人贴本人近照。我与同学们分别数十载,他们的模样还是留存在脑海中的青涩样子。那时我们整天厮混在一起,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可是时间改变了我们的容颜,生活为我们铺设了不同的人生轨道。

  不久之前,我写的一篇怀旧纪实短文帮我找回了老同学。他们把我拉进群,那些记忆深处的名字又重新浮现在我眼前,令我倍感亲切。走向社会后,我遇到许多志同道合的新朋友,我们的奋斗目标更为契合,但像发小那样知根知底、可以嬉笑怒骂的同学,却是再也不会有了。

  在不同的环境中与不同的人结成朋友,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而有趣,是非常愉快的事。我的朋友有通过写作认识的、有通过工作认识的、有通过健身运动认识的、还有通过其他场合认识的,有华人,也有本地的白人和黑人。在加拿大这个移民国家,华裔社区日渐扩大,甚至舞龙舞狮、书法绘画这一类中华文化传统活动也时常举办。中华文化与其他族裔的文化交相辉映,共同构成这个多元化的国度。传统的粤菜、川菜、本帮菜以及创新的融合菜,都可以在渥太华的中餐馆中品尝到,但故乡从小吃惯的一些饭菜,就必须自己动手做。每当这时,便又勾起我对往日的怀恋,想起故乡,想起母亲在炉台前忙碌的身影。

  久而久之,我释怀了。每一个人生阶段,都会遇到一些同路人,都会进入新的环境。不必纠结于昨日,重要的是今日与明日。

  少年时的深厚情谊一直都在那里,我也常常渴望与同学们重逢,只是又担心见了面不知该说些什么。同窗往事在群里已经被回味过无数次,人生的道路早就分了岔,今天的我们多少有些“近乡情怯”。我想,只要大家身体健康,岁月静好,便即心安。

  同学群中两位老同学展示的合影令人欣喜。看到他们风采依旧,看到群里同学们的祝福和兴奋的表情包,我的心中油然涌上感动。

  午后雨歇,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。仔细看去,彩虹的外圈另有一道稍许浅淡的彩虹,居然是美丽的双彩虹。那道浅淡的是我的少年,烙下了我情感的底色。那道靓丽的是如今的我,是眼下的夏天。